短篇悬疑惊悚故事集-眼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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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年我在上海田子坊逛画廊的时候,偶遇了一个很别致的画展,因为那个展览只有一幅作品,我觉得很好奇,原来是一幅精致的油画,画的名称叫-眼神。
我走过去观赏,画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,身边跟着一个大约三、四岁的小孩,小孩回头且开心的笑着,他的眼睛空洞洞的,有一种如同黑洞一样的吸引力,仿佛能把看的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样。
很多人在小声评论着,说感觉到了对生命的追求。
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,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性往我这里走了过来,劈头就问我:你懂得苗族蛊术吗?你相信因果轮回吗?
我正在奇怪她为什么会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的时候,他看了看我的上衣,原来我今天穿着上个月在云南买的T恤,上面印了四个大字-蛊动滇狂,蛊是苗族蛊术的蛊、滇是云南的简称滇,蛊动滇狂。我对这位女士尴尬地笑了一笑说:蛊术与因果轮回我都不懂,但我都信。
那你相信某种因果轮回不断地重复发生,可能是因为被人下蛊了吗?她看着我说。
你的说法很有趣,不过称作报应会不会更容易理解?我也看看她。
她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,用手比了一下角落,对我说:不忙的话一起喝杯茶?
我们坐下之后,她给我倒了一杯茶,我闻了一下说:普洱?
她笑着点点头,又将几朵白色小花丢进我的茶碗里,瞬间蒸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气,我陶醉地享受着这一股短暂的芬芳,慢慢地说:菊花普洱,绝配。
她看起来很得意,随后对我说: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事情,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故事,听完就算了;
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悬案,或许可以真正的引起你去挖掘真相的兴趣,因为我相信自己是被人下蛊了。
我把身体往前倾,一副准备很用心听她叙述的模样,于是她开始了她的讲述。
我才从大学毕业没几年,但是年纪轻轻的我其实已经对人生彻底绝望了。
在我大一的时候,遇见了一个男孩,在当时对我们两个来说爱情是青涩但纯真的。
大二的时候,我们为短暂的欢愉付出了代价,我不得已去做了堕胎,而且只能偷偷摸摸地找小医院。
手术室不大,一张手术床,旁边的器械反射出阴冷的光芒。
我忽然畏惧了,因为我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正在拼命抵抗着。
里面的医生戴着大大的口罩,只露出两只疲惫的眼睛说:你躺下,他出去。
男朋友看了看我就转身出去了,我无助的向那张床走近,慢慢爬了上去。
医生叹了口气说:几个月了?
四个多月了。医生有些惊讶,愣了一下,自言自语地说:那要加打一针麻醉哦,不然会很疼的。
他转过身,又继续嘀咕:都四个多月了,真是太不小心了。
我拒绝了麻醉,一方面是穷学生真没钱;一方面是我忽然有种想法,我要全程看着这个不完整的生命被取出来,我要把这个错误牢记一辈子。
医生很快就开始了。
的确,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,冰冷的工具进入我身体的时候,第一感觉不是痛,而是一种撕裂的感觉,随之而来的疼痛直接传遍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。
手术结束之后,男朋友进来了,一脸的不安,甚至不敢正眼看我
。我虽然虚弱,但神智却很清醒,我一再要求看看从我身体里拿出来的那一部分血肉。医生迟疑了一下,对护士点了点头。
我很惊讶,它出奇的大。
四个月怎么会这么大,而且它已经有性别了,是个男孩,头很大,我有种感觉,这个孩子如果真能生下来一定会很聪明很可爱。
我转过头,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,我男朋友浑身颤抖着看着它,把手伸向孩子的脸。
27周的胎儿才能把眼睛发育完全并且睁开,所以,它现在是紧闭着的,我男友当时不知道为什么,他居然用手尝试将它的眼皮打开。
一边的医生转过来,连忙喊了句:不要!但是,我男朋友已经把它的眼皮打开了。
他突然惊恐地往后退,整个人踉跄地摔在地上,一边用手指着那孩子,一边结结巴巴地说:洞,洞,黑洞。他似乎吓坏了。
医生走了过来:废话,当然是黑洞,眼睛又没发育好,不过,像这样流下来的孩子,开眼之后,据说很麻烦的。医生似乎是话中有话。
毕竟年轻,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,下床之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手,他没有挽留,这段爱情变成了记忆深处的一道疤痕。
后来我专心在学业上,和前男友的联系更少了,只是例行的问候,要说不恨他不可能,但后来发现冷漠比憎恨更多点。但我没有想到的是,我跟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今年六月,我们的大学同学玉玲的孩子满月,大家都来庆祝,当然也包括我的前男友。
玉玲的儿子非常可爱,但是非常爱哭,于是有同学打趣说,不然大家轮流来抱这个孩子,看看孩子到谁手上不哭。
游戏开始了,每个人抱着孩子都无法阻止他哭泣,每换一个引起的都只是一阵大笑,一直到我的前男友,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过来,突然之间,那孩子如同触电一样,哭声嘎然而止,全场的人非常好奇的看着他们俩。
这个时候,孩子的小手一直往他脸上摸,一路摸到他的眼睛,就在眼镜要被小手扯下来的时候,玉玲赶紧把孩子抱走,大家一阵哄堂大笑。
宴会结束后,我前男友找到我,一再要求要和我谈一谈。
他满脸的不舍,拉住我的手,那手依旧和几年前一样大而厚实,一种熟悉的温暖,立刻像电流一样传导到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。
我不自觉地仔细端详了他一会,他就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,满眼的哀求,我忽然心软了。
再次被点燃的恋情来得比之前更猛烈也更认真,说也奇怪,当初我跟他是因为一个不完整的孩子而分离;现在却因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复合。
也许是我们都想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,来填补那个可能会纠缠我们一辈子、永远无法敉平的、黑洞一样的记忆。
男朋友毕业后一直在摄影这个行业打滚,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。不久之后我参与了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摄影展,主办单位的来头很大,可见他在这个领域已经有了明日之星的架势,这次摄影展的名称叫-开眼。
作品全都是拍眼睛的,老人的、孩子的、男人的、女人的,各种眼睛带着的感情都不同。我确定三年前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一场扼杀生命的悲剧,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影响,甚至成为了他创意的来源。
晚上回到住处之后,他开口向我求婚了,他说自己从此不再是个穷艺术家,可以大胆地组建家庭了,我听了很是感动,爽快地答应了他。
临睡前我转过身看着他问他说:我很好奇你拍那些眼睛的时候,心里都在想些什么?
但是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,只笑笑地看着我说:下一次展览你就知道了。
同时用手指了一下桌上的单眼相机说:我都拍好了。
但是人生总是在不断地为人们制造更多的痛苦,第二天我正要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女儿要嫁人了,没想到反而先接到了村长打来的电话,说是妈妈病危,就快不行了。
我挂了电话匆匆忙忙订了火车票,准备搭当天的夜车回云南。
男朋友有重要的演讲走不开,不过当晚还是抽身出来送我到火车站,他依依不舍地吻别了我,最后在月台上举起手挥了挥,我点了点头,然后他就转身走了。
火车慢慢地移动,我坐下后回头寻找男朋友的踪影,很快我在月台楼梯前看到了他正在离去的背影,但是我惊讶地发现他身边跟着一个大约三、四岁的小孩,小孩回头看着我,我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,但是火车已经开始加速,看不清楚了。
母亲住在云南的偏远山区,等我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,我发现母亲坐在客厅,正在跟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士谈笑风生,哪里有一点病危快不行的样子,就在我还没弄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,那位女士站起身往我走来,伸出手揽着我的腰就把我往屋子外面带。
你母亲已经走了,但是她一直拜托我说她想要跟你见最后一面,因此我昨晚对她下了蛊,延续她回光返照的时间,但是这种事情也是有限制的,就到今天午时三刻,离现在还有几个小时,好好珍惜,也让她把想交代你的事情说清楚,哦。说完这位女士就走了,我赶紧回到屋子里,母亲站起身对着我张开双臂,我也伸开了双手走向他,然后把自己深深的陷进这个我最熟悉的怀抱中。
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开心地聊着天,我对她交代了男朋友、他的摄影事业,也告诉她我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,母亲听得津津有味,频频点头。
最后,她对我交代了她这辈子一直不愿意跟我多谈的事情:我父亲的身世。
原来他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,只不过很可惜在我出生前八个月就因为意外离开了人世,她说她以前不愿意多说是因为她跟我父亲的感情很好,提起他想起他都等于是在伤口上撒盐,但是现在无所谓了,自己也马上要去与他重逢了。
母亲说完之后就半躺在椅子里安详地走了,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。
剩下的半天到夜里我都在到处联系处理后事。
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,开始整理母亲的遗物,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她送到城里去念书,因此我对这个屋子的印象其实是很模糊的,在收拾的过程中才逐渐的有一些印象。
不久我收拾到了阁楼,这是个我从来不曾上来的地方,我开始充满了好奇,最先吸引我注意的是角落里一个跟人一样高的东西,盖着一大张遮灰的白布,我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,空出双手搬了一张椅子,站上椅子小心翼翼地将上面铺着的白布取下,原来是一幅精致的油画,我后退了几步想看清楚画的是什么。
原来是一个男人的背影,身边跟着一个大约三、四岁的小孩。
我突然惊觉画的内容跟前天晚上我最后见到男友的画面一模一样,画里面的小孩回头看着我,眼睛里面空洞洞的,有一种如同黑洞一样的吸引力,仿佛能把看的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样。
我突然感到强烈的呕吐感,随后就晕了过去。
再等我眼睛睁开的时候,已经躺在村里的卫生所了。
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对我说,村长早上去家里探望,叫门却没反应,进屋查看后发现我倒卧在阁楼里,然后村长就把我背过来了。
他接着说:怀孕了就要好好休息知道吗。
他看我一脸疑惑的样子,看来你还不知道吧,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。
我都检查过了,其它都没什么问题,既然醒了就可以回家了。
我谢过医生之后就往家里走,回家之后又上阁楼整理遗物。
这一次我发现了许多剪报,都是有关某个新锐艺术家的报导,还有许多母亲与这个人的合照,经过比对,我确定了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,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,最后一张剪报的内容再一次带给我巨大的震撼:新锐油画艺术家洪明通卧轨自杀。
原来我的生父叫洪明通,在我出生前八个月他就因为不明原因卧轨自杀了,难怪妈妈一辈子都不愿意提起我的父亲,这样的回忆的确太伤人了。
就在我发呆的时候,角落里一个不断重复的哔哔声提醒了我,早上晕倒之后手机就一直留在阁楼的柜子上,我把手机拿起来,好几个未接来电。
我回拨了,对方竟然是警察,他说我的男朋友在火车站卧轨自杀了,我简直无法相信他说的,但是他清楚描述了那天晚上男朋友送我上车的月台与时间,警察还说火车站的监控录影画面显示:死者在跳下月台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。
我猛地转头看向那幅油画,这一次,油画里的小孩的眼神不再是空洞,而是带着一丝得意。
最后警察告诉我现场的遗物有一个背包,里面是一台高级的单眼相机,为了尊重死者的隐私因此没有开机观看里面的照片,要我去认领。
我听这个年轻的孕妇说到这里,我打断了他说:难怪你说自己可能被人下蛊了,原来你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一样,才两个月大就没了爸爸...
这个年轻的孕妇接着说:对,而且两个父亲竟然连死法都一模一样…
我点了点头说:原来今天这幅油画是你父亲的作品,难怪大家都说感觉到了小孩对生命的追求,你怀疑是当初那个眼睛被打开的胎儿在报复对吗?
他看了看我说:我不确定,但我想让他的眼神多接触其他人,也许厄运会转移到别人的身上去…
听她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,赶紧找了个理由要告辞,我一边站起身一边问她说:对了,相机,那相机里面有什么呢?
她诡异地笑了笑看着我说:你不觉得应该由我肚子里的孩子来发现吗?只要20年后你还看得到,他父亲的摄影展。